亡羊补牢

本来掏出电脑想写点什么,看着电脑屏幕映出我的悬在半空中的手指的时候突然停住,想说自己的想法来着,因为意识到那太悲伤了,因此打出来的字全部删掉,双手托脸,拄在桌边,杯里红茶——那是我用来装文艺的,她看起来自己也是这种,至少我原以为是那样。

茶水是深红色的,有点发棕,因为放久了冰块融化,颜色浅了一点,杯底的柠檬两片,因为被捣碎所以不知道是几瓣,蜂蜜的香气若隐若现,蛋糕碟子上印着的花纹有点催眠的意思,圈圈套着圈圈,我想起她说的话,你无论什么样子都好看。

今天她化妆了,我能看出来,一层有色面霜,可能是不想涂抹隔离防晒粉底所以干脆三合一的选择,很她的选择,涂得很薄,遮过唇色又涂了哑光的口红,同色系的腮红眼影,偏棕的红色,像我点的红茶,一点点金色闪片,像夏天的百香果红茶。

所以开头坐下就问为什么突然化妆了,潜意识是想问你化妆很好看嘛为什么这么久了第一次见你化妆,再引申引申就是非常试探地露出一个小脑袋的疑问,是今天要去见谁,还是已经见过了才来。你看,我想的这么多,她的回答仍然出其不意,因为我不化妆他们觉得不好看,老被念叨今天才化了。

他们是谁,我抓住关键词,问出来的时候就知道我掉进圈圈了,但并不后悔,在她弯起来的眼睛里面找到自己,谁说你不化妆不好看。眨眼三次,喝一口水,我恶作剧买的薄荷拿铁所以出神中被没搅匀的薄荷糖浆呛住,挑眉,你知道……就是实验室的那些不熟的人,喝第二口水意图岔开话,我好像是为了反驳而反驳说,你化妆没有平时好看。

不,不是,你化妆也好看,你平时也好看,等会,我在说什么啊,我拿头去撞桌面,被她的手接住,我低头笑了,她的手捧着我的脸,你什么样子都很好看啊,你知道的,我摊了摊手,他们就是挑三拣四。

她说对,但是他们说我不会的话就去学,所以今天干脆化了淡妆表示我会,我点头,很好看啊,但是也可以不化妆,我意料到好像又绕回去了,不想化的话,就不化。

她说好。

因此我本来掏出电脑想写点什么,看着电脑屏幕映出我的悬在半空中的手指的时候突然停住,因为意识到那太悲伤了,因此打出来的字全部删掉,我看她,她知道这一点,但是没再出声。

茶水是发棕的深红色,因为冰块融化,颜色开始变浅,杯底的柠檬,被捣碎所以不知道是几瓣的果肉像飘雪一样散开,薄荷糖浆和蜂蜜的香气若隐若现,逐渐我只能感受到薄荷轻薄的甜味和凉气,蛋糕碟子上印着的花纹看一眼就被吸进去,我想起她刚才说的话,你其实什么样子都很好看。

咖啡下的阴影开始渗出水迹。